文/柏興武

  閑來品讀古詩詞，發現古代文人留下的詩詞中多有描寫牙齒的。「牙痛不是病，痛起來卻要命」。透過文人對待牙齒的態度，可以參透很多人生的道理。

  唐朝韓愈在科名和仕途上屢受挫折，故而發出「世有伯樂，然後有千里馬」之感歎。他身體不適，早年掉齒，作詩《落齒》：

  「去年落一牙，今年落一齒。俄然落六七，落勢殊未已。餘存皆動搖，盡落應始止。憶初落一時，但念豁可恥。及至落二三，始憂衰即死。每一將落時，懍懍恒在己。叉牙妨食物，顛倒怯漱水……餘存二十餘，次第知落矣。倘常歲落一，自足支兩紀。如其落並空，與漸亦同指。人言齒之落，壽命理難恃。我言生有涯，長短俱死爾。人言齒之豁，左右驚諦視。我言莊周雲，木雁各有喜。語訛默固好，嚼廢軟還美。因歌遂成詩，恃用詫妻子。」

  看似寫初掉牙時的憂心忡忡，牙掉了反而無所謂了。實則是利用幽默來調侃自己的無奈，也暗示了人生屢受挫折後的豁達。人生無常，遭遇坎坷時能自嘲自解，也是人生難得的智慧。

  對於牙齒，有「詩魔」和「詩王」之稱的唐代詩人白居易在《新秋早起，有懷元少伊》詩中也寫道：

  「秋來轉覺此身衰，晨起臨階盥漱時。漆匣鏡明頭盡白，銅瓶水冷齒先知。」

  說的是，秋天早起漱口，牙齒對冷水非常敏感。另外他在《祭社宵興燈前偶作》中有詩云： 「夜鏡藏須白，秋泉漱齒寒。」又在《東院》中寫道： 「老去齒衰嫌橘醋，病來肺渴覺茶香。」

  這些詩句說明他的牙齒對冷、酸的東西難以適應了。而他在《浩歌行》中又賦詩：「鬢髮蒼浪牙齒疏，不覺身年四十七。」

  步入中年的他牙齒稀落。人老掉牙，然而，他是古代的長壽詩人。這是因為他雖仕途多舛，體弱多病，然而卻為人樂觀，意志堅定，有克服困難和戰勝病痛的決心和信心。養身先養心，養心貴在平和面對無常世事。白居易的人生觀啟迪著我如何面對自己的人生。

  時間來到南宋。辛棄疾在《蔔運算元‧齒落》中說：

  「剛者不堅牢，柔底難摧挫。不信張開口了看，舌在牙先墮。已闕兩邊廂，又豁中間個。說與兒曹莫笑翁，狗竇從君過。」

  文如其人，他的幽默風趣，豪邁灑脫從詩詞中透露無遺。他借孩子們的玩笑自嘲自己脫落牙齒處為「狗洞」。最高級的幽默莫過於拿自己尋開心。

  辛棄疾為人剛強勇猛，一生力主抗戰，卻不受重用，壯志難酬，常被似柔和的主和派和奸佞小人暗算。他借牙齒自嘲，勝過直接牢騷。他的豁達，他的自嘲幽默，讓人們體會到了一個真正的愛國者的幽默、風趣、豪邁和灑脫。